2014年1月26日夜,73岁的老舅仙逝了,带着微笑悄然地走了,没有迈过春节年关这个坎,留给11个外甥深深的遗憾——每年大年初一中午的“拜舅会”,从此结束了!
提及老舅蔺新纯的名字,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的。他是个教书先生,十分疼爱他的学生;他大气幽默,才分出众,是大学毕业的师范生;他桃李满天下,门生中很多都是企业家、科学家,还有不少从事教育、文学与行政工作的。
老舅始终低调做人。退休后依然闲不下来,走南集赶北市,悠然自得地经营着自己的茶叶生意。很多学生都劝他:这把年岁了何必再受这个累?他快乐地回答:图开心、图解闷!
听母亲说,老舅自幼天资聪慧,爱读书学习,他是姊妹六人中最小的一个,打小就深受姐姐们的喜爱。
酷夏的夜晚,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,姥爷为了逗乐并提升孩子们识文断字的能力,经常和他们一起做脊背上猜字的游戏。
在后背上写字,感知出的字是反着的。老舅尽管年岁最小,但他猜字的准确率和速度却首屈一指,经常博得一家人的阵阵喝彩。
老舅师范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,起初到本乡的大孙窑厂干了临时工,推了两年的砖坯子,一介文弱书生也算体验了一把生活的艰辛。
后来,村里需要民办教师,老舅就在本村当起了教员,他教过数学、语文、政治、体育等,也算是个“全科教师”。再后来,老舅民办教师转正,从本村小学调到了乡镇联中从事教学。
他的好多学生回忆道:蔺老师讲课生动有趣,由浅入深,循序渐进,大家都愿意听他的课。
在乡联中任教,老舅除了教他擅长的数学课外,还接受过学生们早晨的出操喊操任务。
记得一个寒冷冬日的早晨,学校六七两个年级近300名学生在老舅的带领下,认真地做着第四套广播体操。老舅喊操的声音特别浑厚有力,能充满每个学生的耳蜗。突然间,顺畅的体操喊声暂停了两秒,前排靠近老舅的同学听到“嘣”的一声,之后看到老师一只手掐着腰继续喊起来。
后来大家才知道,老舅当时扎着姥爷用过的一条旧腰带,由于喊操用劲过大,给绷断了,于是就有了他们对我说的“你舅喊操喊断了裤腰带”的笑谈。
在乡联中,老舅没有直接教过我,却偶尔代过我们班的数学课。老舅教课既严肃认真,又活泼诙谐,让人上课不会打盹。他高耸眼镜背后的眼神,让我这个亲外甥都不敢正视。每当课堂上同学们发出快乐的笑声时,我又每每平添了几分对老舅的敬佩与亲切感。
老舅是个美食家,闲暇时间爱烫壶小酒喝喝。上世纪80年代初我考上山西财经大学,老舅送我去太原上学。在德州老火车站,我们爷儿俩在开车前吃了一顿饭,让我永远难忘。
当时饭时已过,我与老舅花了一块六毛钱吃了两份德州焖饼,喝了一碗鸡蛋汤。饭后,老舅一个劲儿地夸焖饼好吃:“咱老家没有这饭食。”
到了太原,将我安顿好后,老舅又和我在学校附近吃了顿饭,当品尝到山西清徐的老陈醋时,老舅说香。于是,每年放假回来,我都忘不了带上两瓶老陈醋给他。
老舅关爱家人,孝顺父母,是我们的榜样。每当看到晚辈们成长进步时,他都由衷地高兴。每年初一中午“拜舅会”的席宴上,当酒过三巡后,他都是高兴地到院子里“吭咔”地点“两响”。多年来,这已是老舅的习惯了……
老舅慈祥地合上了双眼。他留下的宝贵财富,是我们这些当外甥的一辈子也用之不竭的——那就是他豁达淡定、勤劳朴实、诲人不倦的精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