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秋天有关

于琇荣

若不是一场秋雨的提醒,断不会想到已是初秋时节,一切匆忙的,如同午后透过婆娑枝桠落在稿纸上的点碎阳光,从这头,悠忽间移到了那头,似乎可以听到时间的脚步轻快地跳跃着,渐行渐远。

《淮南子·说山训》:“见一叶而知岁之将暮”。其实也不尽然。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的定论,比如叶子尚绿,便遇到了致命暴雨,被风裹挟着落下腐烂在泥土里。而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意外的存在,仿佛那本该如此,正如寒蝉凄切、蓬草衰黄、雁去无留意,原都是秋天应有的一样。

“蝉声未发前,已自感流年”。秋天总是感伤的。与其哀叹时间易逝,倒不如在这天高云淡、夜雨微凉的日子里,趁岁月静好,在白云堆砌的山坳里,放逐怒放了一春一夏的心情,像一株植物,用细微的半苏醒意识缓慢、静默的方式。

喜欢秋天,喜欢它硕果累累,更喜欢它沉寂萧瑟。它不偏不倚地站在四季中央,不贪念繁华,不畏惧消亡,像个立于尘嚣之上的哲人,于熙攘中冷眼观望。

假如万物凋敝的冬季昭示着一场大地真相的来临,那秋,无疑是以一种隐喻方式在做着四季中最深情的告白,用枯萎、用凋零、用丰盈的籽粒,用凝结天地之间最博大的爱给予万物生灵以生命滋养,从繁茂到萎顿,从葱郁到颓靡,耗尽心力无怨无悔。

曾看到一句话:文学的意义在于为人性提供良好的基础,其美感高于思想。甚不以为然。帕斯卡尔说:“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”。诚然人如苇草一般脆弱,但他全部的坚韧与尊严来自于思想,它让人在物质浩渺和精神空茫之间孜孜不倦,寻找着存在的意义与真相。而文学离真相最近,无论是高贵的、卑微的灵魂都将被坦露在阳光下晾晒,静待时间裁决,让人性中的善、恶在偶然或必然的安排下,于某一时刻恰逢其时地相遇,然后,相视一笑,彼此达成和解!

站在一片浩荡的秋里,惊叹于沃土力量的同时,不得不感念春天的选择,它们仿佛是风的孩子,所到之处,芽和苞轻易的破土、拔节、爆裂,长出花朵和果实,给予秋饱满的丰硕。偶尔想,假如自己在春天吞下一粒葡萄籽和几把土壤,喉咙里是否也能生出一蓬枝蔓纠缠的葡萄藤来,然后,用一根竹子搭成架,自己躲在蓊郁的绿里数繁星点点。而那根竹子必是要选用五年生毛竹,从中一劈为二,两端削得尖尖的,像腋下的肋骨,或者像一根挺拔的脊梁!

因为,万物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存活于世,或以华丽的皮毛,比如孔雀;或以坚硬的骨头,比如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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