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人书里的时光印记 | 德州云-德州晚报全媒体

小人书里的时光印记

方士彬

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日子，慢且朴素，而刻在我童年底色里的是泛黄册页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油墨香——那是小人书独有的气息像一把温柔的钥匙，轻轻一拧，就能打开藏在时光深处的童年。 

那会儿我还没上学，物资匮乏且拮据，蹦蹦跶跶的“铁皮青蛙”是过年才能盼到的稀罕物，巴掌大小的小人书，便成了我最喜爱的宝贝，也成了童年时光最初的刻痕。 

街角的旧书摊，是我孩提时最惦记的“藏宝图”。摊主大爷用两块磨得发亮的旧木板搭起架子，架子上花花绿绿的小人书堆得像小山封面颜色褪得像晒蔫的海棠花，可翻开来看，里面却藏着数不尽的精彩，也藏着岁月的温度。 

我总揣着攒了好多天皱皱巴巴的纸币零钱往书摊跑，要么蹲在摊前的路沿上，要么把母亲缝的小布兜垫在屁股底下，和邻居张叔家小军哥凑着头看——小军哥比我大一岁，总爱把胳膊搭在我肩上，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指着小人书里的画面,给我讲嘎子的弹弓、海娃的羊。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书面上，光斑像调皮的小精灵在文字间跳跃，连摊主大爷沙哑的吆喝“看小人书喽，五分钱两本喽”，都成了童年里最动听的调子。

上小学后，书摊成了我和小伙伴们放学就去抢占的“阵地”，那些扎堆挤着看书、玩耍打闹的时光，成了童年里最鲜活的注脚。

每到傍晚快收摊时，是摊主大爷特许我们多蹭会儿书看的时间。那天我揣着仅有的两分钱，只够看一本薄的，可《铁道游击队》的封面太吸引人,我盯着书直愣神。摊主大爷看出我的心思，笑着挥挥手:“来吧小家伙儿，今儿破个例，两分钱给你看这本。”我喜出望外,赶紧坐在小马扎上，身边几个小伙伴也凑过来,头挨着头挤在一块儿。天色渐渐暗下来，墙上的标语在暮色中变得模糊，远处自行车铃声和卖报纸的吆喝声渐渐远去，看不清字就凑得更近，鼻尖快贴到书上了，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两只探照灯。那样的黄昏连风里都裹着故事的温度，也浸着岁月沉淀的余味。

后来功课多了，小人书慢慢被课本挤到书包角落，像被暂时收好的老朋友，可那些记忆从未褪色；再后来升学、当兵、工作、搬家，那些曾爱不释手的小人书在几经辗转中丢失了……

前阵子去董子文化街逛旧货市场，一阵熟悉的油墨味飘过来像一只无形的手，一下子把我拉回满是回忆的童年时光。我扭头看，角落里摆着个旧书摊，木板架子上码着不少小人书，《小兵张嘎》《鸡毛信》的封面赫然在目，像久别重逢的老伙计，也像唤醒记忆的钥匙。我快步走过去，指尖轻轻拂过卷边的册页，粗糙的纸页带着时光的温度，就像摸到了童年的自己-那个蹲在书摊前，眼里只有故事的小孩，也触到了那些深深浅浅的岁月痕迹。